![]() 《血日苍茫》一书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国庆节前在新华书店上架。全书四十一章二十七万言,以太平天国在粤东客家人聚居地区一段已经失落的历史为背景,融入大量口头传说,“在纪实中讲史,在讲史中读人”,几个太平天国中的客家人形象跃然书中。全书匠心独运地使用客家方言,在讲故事的虚实之间记录客家民俗,更令人读后难忘。 著书者谢友祥执教鞭于外地却以珠海为家。他本身就是个客家人,凭《客家山歌对民歌》曾获广东省第五届鲁迅文艺奖。关于自己琢磨了10数载的新作《血日苍茫》,今年国庆黄金周期间回珠海度假的谢友祥向本报记者谈了许多。 人物简介 谢友祥,广东大埔县人,汉语言文学教授。1982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此后一直在大学工作,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中国古代文化和岭南文化的教学和研究,学术论文在《文学评论》、《中国文化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和《中山大学学报》等一类刊物发表,出版过专著《幸福是一项成就——林语堂人生哲学解读》,主编教材《诗中画里说岭南》,著作《客家山歌对民歌》获广东省第五届鲁迅文艺奖。 【内容提要】 天京失陷后第二年(1865)4月间,太平天国在南方的最后一支部队约十万人马在康王汪海洋的带领下,从闽西进入广东嘉应州(今梅州市),占据镇平县(今蕉岭县)达四个月之久,8月中旬被迫远走江西,在龙南、信丰一带受到强敌阻击,于10月底突然回师嘉应,兵不血刃轻取州城。清将左宗棠总督闽粤赣三省清军四面来剿,塔子坳一战,康王阵亡,太平军损失惨重,偕王谭体元指挥残部南渡梅江突围,拟向潮州,至丰顺之北溪、大田被逐一围歼。其间发生过康王杀害侍王、塔子坳之战、康王之死、林振扬投敌并出卖来王陆顺德和“蛤蟆跳井”千人坠崖等事件。 我发誓一定要用文学作品将其复活 记者:本书是否可以定位为“历史小说”?虽然是小说,但仍立足于尊重基本史实。太平天国在粤东的这一段历史其实并不广为人知,您是如何挖掘出来的? 谢友祥:本书是历史小说,虽然它有大量民间日常生活描写和地方风俗民情展示,故事的大框架有史料根据,康王汪海洋、偕王谭体元、平东王何明亮和天将胡永祥等都实有其人。我是梅州大埔人,从小就听长辈讲“走长毛”的古,总听得如痴如醉。后来我做地域文化调查,发现了包括方志记载在内的十分丰富的太平天国在梅州(清代称嘉应州)的史料,深深为这段可歌可泣的历史和这段历史中的那些英雄所感动。十几万人马呀,苦苦挣扎一年,最后全军覆没于那山沟沟里!同时,也为这段那么重要的历史和那些英雄的被埋没、被遗忘而扼腕叹息。于是我发誓一定要用文学作品将其复活,而我的朋友张应斌教授则打算写一部有关学术专著。为此我们走遍梅州,寻找古战场,寻找一切相关遗迹和遗物,在蕉岭县乡间的几所民宅中,我们如获至宝地读到当年太平军战士留下的许多墙头诗,有墨写的,有炭涂的,如:“天兄杀天兄,到头一场空。打起背包回家转,依旧做长工。” 记者:对于太平天国在南方的这一段“失落的历史”,本书似乎更着眼于提供一种“民间视觉”。作为著书人,您怎么诠释这种视觉?如何评价? 谢友祥:《血日苍茫》对太平天国革命总体持肯定态度,可也有独到的反思。首先是引入民间视觉,而这种视角在太平天国史研究中基本缺失,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民间怎样看太平天国,听听那些传说故事和读读太平军战士涂抹的墙头诗便知道了。“天兄杀天兄”那首墙头诗,典型地反映了普通太平军战士的绝望情绪,传达了他们的共同心声,在一定程度上,它就是民间对太平天国运动的评价。除此之外,小说对太平天国倡导的“天父天兄”文化以及太平军爱玩各种神神道道的习惯,也进行了批评,体现于一些细节描写之中。而更重要的是,小说探索从洪秀全个人的人格局限去揭示太平天国的失败原因。书中人物李百德道:“我听说洪天王的儿子名叫洪天贵福,在我们乡下,也只最俗不可耐的财主才会给子孙起这样的大号。” 可谓一掴一掌血! 小说笼罩着浓重的悲剧气息 记者:本书中描绘的几个主人公形象鲜明,个性鲜活,但似乎都是以悲剧结局。您本人如何评价书中的几个主角?比如洪德、粟子、何明亮、张夫人、李百德? 谢友祥:小说写的主要是一群末路英雄,笼罩着浓重的悲剧气息并不奇怪。汪海洋,谭体元、何明亮、胡永祥……他们都曾叱咤风云,横行大地,战功赫赫,声名远扬,而随着天王的离世和天京被破,太平天国巨厦倾颓,大势已去,他们被迫退入粤东绝地,陷于清军重围,实已走投无路,这时死亡甚至成为他们的自觉追求,成为他们自我完善形象的必然选择。何明亮是活了下来,他为诛杀叛徒削鼻明志,后来又为创作和宣传《长毛歌》混迹人间,与盲女阿平结伴作场演唱乞食歌,实在更难能可贵,也更悲壮。太平军将帅也有受招安的,也有当和尚的,这些人当然不是英雄,然而小说也没有将其简单定性为坏人。只黄氏三兄弟,为了金钱一再出卖战友,不择手段,是人性恶的象征。康王娘张夫人近乎不食人间烟火,观音菩萨似的,她天人般的笑意和美是小说给予苦难人世的一道亮色和一点安慰。洪德、粟子和李百德属于虚构,借之表现客家文化是其形象设计的目的之一。洪秀全祖居之地梅县石坑杨梅圳村当年确曾产生过太平天国列王,其战袍和战刀还有人见过,故洪德也可以说并非完全无中生有。 本书具有极为浓郁的地方色彩 记者:本书故事发生的背景是在粤东的客家人聚居地,您在写作时大量使用了“客家方言”词句的同时不惜笔墨地“还原”一些客家民俗,体现出浓重的地方文化特色,您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谢友祥: 是的,《血日苍茫》以客家梅州和客家文化为大背景展开叙事,这使它具有极为浓郁的地方色彩,其深厚性和独特性很大程度上由此而来。凡物越是地域的,就越是民族的。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客家文化持继升温,客家学俨然成为显学,客家学术研究成果斐然,但客家文学创作却十分滞后,《血日苍茫》的诞生,弥补了这个不足。当然这部小说的意义,又远远超越了客家文学。 小说中,客家民俗风情多姿多彩,掩映如画。端阳过节、妇女使牛、男女对山歌、五句板作场、风水信仰、挑长担、童养媳和等郎妹、新娘忌讳和全套嫁,等等,都能在小说中读到。小说以柯树坪蟠龙居始,以蟠龙居终,在战斗叙述之余展现鲜活的民间生活内容,柯树坪成为过去客家乡村的一个缩影,传递出十分丰富的信息。因蟠龙居,又引出念七公领着一家老小千里辗转从福建宁化到广东嘉应州石坑定居的情节,让客家迁徙史得以艺术再现,念七婆肩挑一头衣物一头祖宗骨殖的造型,具有高度的典型性。 客家方言在小说中的大量成功运用,应该也是这部小说引人注目的一个亮点和一大艺术成就。“挺挺昂一条脧,坎坎覆一只屎窟。”“挑挑拣拣,拣只烂灯盏;拣拣挑挑,挑只烂瓠勺。”“不做官,不知官;做了官,一般般。”这些俗语土得掉渣,却极富表现力,且生动传神 。客家人对儿子有一种特别的称呼,却无人晓得该怎样写出来,《血日苍茫》写为“赖子”,是有道理的。从此以后,这部小说就是“赖子”的文献根据。本书还出现了许多今天仍然活在客家人日常用语中的古汉语语词,例如“惜”、“企”、“团”等,这对汉语学术研究也有参考价值。“团”,就是猜的意思,其实颇为古雅。韩愈《南山》诗:“团辞试提挈, 挂一念万漏。” 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是客家人,说一口地道的客家话,其祖从嘉应州(今梅州)迁到广州花县,嘉应州石坑杨梅圳村存有天王祖居一所,名梅魁第。当年清廷派人来破洪秀全的风水,斩断了梅魁第后山的龙脉,传说那一年,杨梅圳四周山上的竹子全都干枯爆裂并从中流出无数黑头蚂蚁,张牙舞爪,但都死了。人们说,这本是洪秀全的天兵天将,要随洪秀全浩浩荡荡杀向北京的。这些都被艺术化,成为小说的血肉。还从来没有一部文学作品让客家人跟那么重要的一段历史和那么重要的一个历史人物联系在一块,而无论是太平天国还是客家人,都因此增添了新的可诠释性。 记者:著名作家鄢烈山在给本书作的序中说:“小说便该老老实实讲故事……本书着意于讲故事……好看”。对于这个评价,您个人怎么看?您觉得本书在讲故事上有什么与人相异的特点? 谢友祥:我同意鄢先生的看法。我理想中的小说,是有精彩故事,引人入胜,又不失丰富和深刻,后者即知识、文化和对社会、人的准确把握。我距此自然还很远,当不断努力。本书大故事套小故事的结构颇为传统,力求细节感人的手法也颇为传统。 □本报记者 陈素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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